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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离去

    正文

    平壤大捷告庙后,仍在病中的首辅王锡爵被天子召入宫中。

    乾清宫之中,天子宽坐在一张大藤椅上,张诚,陈矩两位权宦都躬身默立在旁。

    田义则是在一旁给不耐热的天子打着扇子。

    而王锡爵则坐离天子不过一步之远的连椅上,这个位子即是方便君臣说话,也是一种信任与恩遇。

    天子温颜道“这一次平壤大捷,先生运筹帷幄之功不小,朕决定赐先生白银一百两,及丝表里等以酬大功。”

    王锡爵惶恐地道“回禀皇上,此事老臣万万不敢居功。老臣年底方才回朝,平壤大捷又是正月之时,其功应该归于内阁大学士赵志皋,陆光祖,张位以及兵部尚书石星的居中运筹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前线东征的将士。朝廷赏罚必须分明,无功者必不可受赏,否则如何酬有功之人,老臣还请陛下三思。”

    天子见王锡爵不居功十分高兴道“先生高风亮节,朕早已知之,既然如此朕就赏赐赵志皋,陆光祖,张位,石星他们白银五十两,丝表里两件,另外平壤前线将士计功之事,为何兵部仍是迟迟不报,之前派官员到朝鲜查明了没有”

    王锡爵回禀道“战功之事最忌虚报冒领,朝廷再三慎重也是有的,此事依老臣看来还是请新任平朝经略到了辽东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哦新任平朝经略元辅意许何人”

    王锡爵道“老臣打算向陛下保荐礼部尚书林延潮。”

    天子闻言沉默半响,王锡爵见天子神色,然后从椅上站起躬身道“陛下是否以为不妥”

    天子反问道“是礼臣自请赴朝吗”

    王锡爵道“是老夫亲自去他府上相请。”

    天子问道“先生乃是一品大员,竟屈尊降贵到礼书府上相请先生,为何以为非他不可先生坐下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老臣谢过皇上,”王锡爵坐回椅上道“在三王并封之前,老臣曾有意保荐,当时因平壤大捷,老臣误以为朝鲜之事大局已定,那么礼臣去朝鲜商谈封贡之事也是应有之意。”

    天子点了点头道“朕知道他素来有这个主张。”

    王锡爵道“而今日是因为东线将士缺粮,老臣与兵部尚书石星商议过,必须以海运运兵运粮,这海运必须借助海漕,此事也是当初出于礼部尚书的主张。所以既要粮草调运,需多面权衡,为保障东征粮秣之供应,此事非礼部尚书出马不可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皇上担心词臣出掌兵事不妥,老臣以为当年杨文襄曾总督三边军务,平定了安化王之乱后,又计除刘瑾,号称出将入相,文德武功,老臣看礼部尚书林延潮也丝毫也不逊色。”

    天子闻言微微皱眉,然后道“开国以来又有几个杨文襄呢是了,皇三子出阁的事,先生与礼臣商议得如何了”

    王锡爵道“老臣与礼部尚书一致以为,之前三王并封之事已至百官议论纷纷,若再行皇长子皇三子一并出阁之策,则不可再行。”

    但见天子身子离开椅背道“前可行,后不可行,这不是欺君吗”

    天子雷霆之怒,张诚,陈矩,田义都一并拜下连声道“万岁爷息怒,万岁爷息怒。”

    王锡爵也是起身向天子叩头然后道“陛下,众望所归,人心如此,此不可违也。”

    天子认真看着王锡爵,但见对方梗在那。

    半响后天子叹了口气,道“朕不是执意如此,但若中宫有出,奈何”

    王锡爵道“陛下,此说在十年前犹可,今元子已十三,尚待何事况自古至今,岂有子弟十三岁犹不者。臣恳请陛下早定大计啊”

    天子听到这里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王锡爵再三磕头道“老臣恳请陛下恩准。”

    大殿之中静默了好一阵,王锡爵跪伏在地一动不动,殿中唯有两只铜鹤吐着熏烟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阵天子叹道“先生乞病近一个月,仍句句不离国本。先生的忠心,朕是知道了。那么皇长子出阁之事到明年再办,这马上就要立夏了,不急于一时,不是说一年四季在于春之计。”

    “说到入夏,紫禁城里酷暑夏日难当,朕每到夏日都是头晕目眩,不能处理国事。故朕有意驻跸巩华城避暑。听说巩华城年久失修,前两年朕有意修葺一番,户部却以种种理由推脱,先生看如何”

    王锡爵明白现在国家艰难,国库又是没钱,要重修巩华城行宫又要花不知多少钱,官员们又要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。但到了这个份上,王锡爵唯有道“陛下龙体为重,老臣这就与户部商议此事。”

    天子欣然道“那么先生就去办,有先生回阁主持国是,朕也可放心多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天子又道“至于礼部尚书出镇朝鲜之事,朕以为武事还是要外臣来办,但议和之事可以托负于礼臣,但兵马不可由他节制。”

    王锡爵道“陛下圣明,谋虑周全此臣所不能及也,那么改让宋应昌为蓟辽总督,节制入朝兵马,礼部尚书林延潮则为经略,全权授其与倭国战和封贡之事,不知陛下以为如何”

    天子道“就以此拟旨吧朝鲜之事一了,就让他回乡教书吧”

    林府书房之中。

    林延潮一面写信,一面听着身旁的陈济川奏事。

    “老爷,内阁大学士陆光祖向天子上了辞疏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点了点头,陆光祖辞相之事,看起来波澜不惊,依他看来还会得一个驰驿还乡的体面。

    然后林延潮向陈济川道“兵部工部那边于鲁密铳可有回音”

    “兵部工部都已是答允,先加急打造鲁密铳一千件,以缓解前线急需。但是对于保奏赵士桢,徐光启两位,兵部工部的意思是要等打造出鲁密铳试射之后再议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不以为然地道“事事都打个折扣,难道王太仓之前没有吩咐吗也好,待我与石东明再好好分说。”

    陈济川道“老爷还有一事,前几日前几日孙稚绳去了首揆府上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继续写信片刻,写毕后搁笔在旁对陈济川道“去后可有下文”

    陈济川道“没有,孙稚绳这两日一直没有到府上,倒是昨日陶周望过府一趟,小人去旁敲侧击了一番倒是问出原来是首揆出面招揽孙稚绳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却给孙稚绳拒绝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闻言微微皱眉。陈济川道“孙稚绳拒绝首揆之延揽,小人并不奇怪,若是他答允了他就不是孙稚绳了。但是他明知去了首揆府上也不怕嫌疑,来与老爷解释,小人想来此事倒是有些不妥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笑了笑道“你以为孙稚绳不愿解释,否则陶周望怎么会如此巧来府一趟。”

    陈济川道“小人也有如此猜想,但小人总以为孙稚绳有有自立门户之心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闻言点点头到“此人各有志。”

    陈济川道“老爷当年是申相爷的得意门生,而自申相爷退后,老爷立于朝一直是群而不党。但依今日看来,老爷去朝鲜后,孙稚绳于朝中怕是要独树一帜,既不肯趋于内阁,也不肯趋于清流。”

    林延潮离椅起身,看向书房窗外的竹林道“稚绳看来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,何有此言”

    林延潮道“我当初告诉稚绳,不要听从他人的话,就是生怕他陷入党争,我们是要做事的人,将来无论哪边赢了都要用我们。但君子不党,难免其祸无援,故而就必须将注押在皇长子的身份。王太仓此人倒不是食言的人,再如何稚绳也是他的门生,就算他不念此,也要念在圣心,所以王太仓定会推举他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