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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0章 指点崔颢写《黄鹤楼》!

    他还道这大叔是什么路人,哪知道竟然就是作者本尊!

    那岂不就是崔颢?

    既然这首诗此前不见流传,那就是还没写出来。

    而这诗的确是大约开元末年到天宝初年某一年的春天写的——

    毕竟李白和孟夫子来的那一次,他可没说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”。

    但他下一次来,这里就已经被崔颢霸榜了。

    “晚生颍川陈苌,见过崔前辈!”

    对方也有些惊讶:“陈苌?是那个小神童么?”仔细打量了他几眼。

    陈成有些赧然。

    崔颢奇怪:“你是如何知道——我是谁的?”

    陈成一呆,对啊,人家这黄鹤楼才写出来,我怎么能通过这首诗而知道他的?

    正不知如何解答时,崔颢却好像自己想明白了似的,笑了:“汝父是颍川陈不器吧?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呢。”陈成木讷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是开元十一年中的进士,汝父恰比我晚一年。”崔颢回忆道,看样子把陈成认识自己的原因想到父辈那一层关系上去了。

    他能这么想正好省得陈成解释了,不过你们哪几届出的大神还真多——就属我们家老陈最不顶用。

    崔颢生在汴州,原籍博陵安平,出身正是“博陵崔氏”,开元十一年考中进士曾担任许州扶沟县尉等职,官位一直不显,所幸辞官不做,游历天下。

    崔颢询问陈兼的近况,得知他也辞官不做了,隐居故乡,十分感慨。

    陈成自然知道那是对“朝中有大奸之人”的无奈。

    “回故乡好啊,落叶归根么。倒是我,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回过汴州了。”一时间语调悲凉,乡愁在心间漾起。

    陈成同样也是,虽然他现在也闹不清,他的故乡到底是在哪里?

    是颍川,是房陵,是泗阳,还是洛阳与长安呢?

    除了房陵,都是他想回却回不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两个人对着黄鹤楼下的风景,默默无语地静立了一刻。

    崔颢来到栏杆前,拍打着栏杆念到:“

    晴川历历汉阳树,

    春草青青鹦鹉洲。

    日暮乡关何处在?

    烟花江上使人愁!”

    念完自言自语:“唔,本来是一首绝句,现在成律诗了。”

    陈成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不是吧?

    我竟然亲眼见证了千古名诗《黄鹤楼》的创作过程?

    只不过……

    你念的这四句,跟我听到的,还是不一样啊……

    崔颢把自己作的前四句,和现在这四句连在一起念了一遍,又念了陈成“昔人已乘黄鹤去”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陈成听他总是固执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,简直都要别扭死了,为什么非要赖着“白云”二字不放呢?

    这是黄鹤楼,又不是白云楼!

    “因为,不用‘白云’的话,”崔颢道:“便有声病了啊!不拘平仄,再不对偶,还算是什么律诗呢?”

    陈成道:“干嘛一定要是律诗呢?想怎么写,便怎么写,绝去斧凿,神韵超然,岂不更为上品?”

    陈成随口一言,却恍然惊醒梦中人!

    是啊,干嘛一定要是一首律诗呢?

    后世人评论七律第一,往往崔颢《黄鹤楼》和杜甫《登高》打得不可开交。《登高》拥趸质疑《黄鹤楼》前四句分明是古诗写法,你连律诗都不是,争什么第一?反观老杜《登高》,句句对仗,声韵至臻化境!

    《黄鹤楼》拥趸也会指出本诗“不古不律,亦古亦律”一气浑成的高妙,你那句句对仗,在律诗来说不但不是优点,反而显得呆板……

    总之是一笔糊涂账。

    可是说回来,规范的七律,到此时早就有了,崔颢自己也曾写过——他怎么可能有心写律诗而写不成?

    你看这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不就是么!

    何况,从后世“敦煌诗卷”中的《黄鹤楼》版本来看,今天广为流传的崔颢《黄鹤楼》诗并非原版,而是被后人多处改动!

    崔颢原作还真就是一首律诗!

    可问题是,古人的诗文也不是不能改的,相比较“不犯声病”的版本,反而是后世流传的版本更加神妙!

    崔颢反复吟诵,最后悠然一叹:“后生可畏啊!可以为我‘一句之师’矣!”

    陈成吓了一跳,连连摆手:“不敢不敢,小子信口胡言,前辈切莫当真。”

    崔颢大笑:“却是无妨!我还想听听,就这一首诗,还有哪些地方值得‘信口胡言’一番呢?”

    他既然有心“请教”,陈成也不客气了,直言不讳道:“就好比吧,这最末句,‘烟花江上’,既是烟花之江,已然极美,又何必思那旧乡呢?——依小子愚见,不若改为‘烟波’罢!”

    崔颢连连称是:“说的不错——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还有嘛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最终,在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探讨中,最广为流传的《黄鹤楼》版本提前面世!

    正是:

    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。

    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。

    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

    日暮乡关何处是?烟波江上使人愁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诗作的诞生,往往有其复杂有趣的过程。

    和崔颢分别之后,陈成忽然琢磨起这诗可能的发展历程。

    崔颢也没有否认,他这么写也不是原创,借鉴了沈佺期在当今天子即位时所创作的一首歌功颂德的七言律诗《龙池篇》:

    龙池跃龙龙已飞,龙德先天天不违。

    池开天汉分黄道,龙向天门入紫微。

    邸第楼台多气色,君王凫雁有光辉。

    为报寰中百川水,来朝此地莫东归。

    不出意外,《黄鹤楼》写成以后,被李白仿效,接连写出了好几首类似的诗,最出名的自然是《登金陵凤凰台》:

    凤凰台上凤凰游,凤去台空江自流。

    吴宫花草埋幽径,晋代衣冠成古丘。

    三山半落青天外,二水中分白鹭洲。

    总为浮云能蔽日,长安不见使人愁。

    相比较崔颢自己原本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的版本,后世的版本像不像是后人借鉴了《登金陵凤凰台》的手法,又“反哺”回了“黄鹤楼”,使其虽然不再是律诗,可更加高妙了呢?

    真相依然无法探究了。

    陈成想到了林黛玉老师的一句话:若是果有了奇句,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。

    嗯,就是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