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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 夜无月

吃酒可好?”

    “事务繁多,不了。”何小云多看几眼那花轿,又寒暄了几句,那巫马坤已跑到汇波门下,两位守城官兵一位拦住盘查,另一位过来请何小云和张舟粥二人。

    俩人小跑到城洞里,巫马坤正穿上一件蓑衣,见两人过来,瞥见蓑衣下隐约的麒麟纹路,立刻从衣内取了通关文书递过,毕恭毕敬递上,“两位官爷,我是大威镖局的镖头巫马坤,押镖的弟兄们还都在后面,雨停便到。这车上的都是名贵药材,实在不能渗水,我就先拖过来。”

    何小云接过文书细看,点点头,吩咐其余人,“过去验货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怎么见你面熟,那日论剑会我在台下,梁全对余丹凤,出手断宝剑,官爷好刀法。”巫马坤嘿嘿一笑,随即遗憾叹声,“梁全,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何小云点头应和,心里却惦记着这马车里运送的宝物,极为焦急,祝姑娘,你会在那花轿里吗?张舟粥和另两位官兵将防水布掀开,挨个开箱查验,均是中药,有些甚至已经研磨成粉。再检查完马车架构,并无暗层藏匿,何小云亲自一一看过,无异。

    小件的宝石珠玉可随身携带,按理不必麻烦镖师押送,需要这么大的阵仗?何小云狐疑打量巫马坤,刚才他赤裸上身奔来,进了门洞就立刻穿上了蓑衣。

    “搜身。”

    巫马坤面露厌色,但还是由几人细细查验浑身上下,只有几两碎银。何小云毫无头绪,又去看那马车,到底什么地方出了纰漏?昨日的镖师走漏消息?断然不会,人还在狱里押着,难道巫马坤真如他所说,只是送药材先到,可那迎亲的队伍又是怎么回事,都是巧合?

    哪来的这么巧合。

    何小云皱眉,巫马坤开始嚷嚷着要入城,“文书,货物还有人都验过了,我赶着放了东西,还得回去再指挥弟兄们过来。”

    没了办法,“过。”

    巫马坤刚想拉马车进城,那迎亲的队伍却动起来,新郎官一马当先入了门洞,众人的目光皆被那花轿吸引。那花轿极慢前挪,两个轿夫颤巍巍地抬着花轿前进,迎亲的队伍已动起来,后面人等的急了,吵吵嚷嚷地叫骂,混合雨声,敲锣打鼓的乐声,一时间场面乱做一团。

    巫马坤心想不知还等到几时,轻咳两声,问前方轿夫,雷音贯耳,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轿里三人避雨,抬不动啊。”那轿夫咬牙使劲。

    “好说。”巫马坤过去轿背后面,抱住轿身一提,竟然连人带轿一同抬起,小跑几步迈进门洞放下,曹婆婆和另一个老婆子从轿上下来,迎亲的队伍这才缓缓往前。

    何小云和张舟粥向曹婆婆道喜,目光却一直盯着那花轿看,可立刻被轿夫重新抬起小跑跟上新郎官,迎亲的队伍不一会便穿过门洞出城,巫马坤接了两包喜糖塞进马车里,正要走,何小云拔刀,一刀斩断车轮。

    “这车我扣了,不仅扣这一辆,接下来你们这趟镖我全扣。”

    巫马坤赔笑,浑身骨节暴响,“官爷为何如此不讲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镖局的镖师昨晚贿赂城防小吏百两,已经交待是为了今日的镖车过关。这趟镖必有古怪,待我细查完,你俩,把巫马坤押入大牢,不要和那几个镖师关在一起。”何小云吩咐下去,那两个官兵拿了长矛戳着巫马坤,赶他前进。

    巫马坤在雨中叹气,筋肉已经收缩数次,“镖行交官家过路费是江湖上心照不宣的规矩,官爷你听我解释嘛”

    “师弟你跟着,你是锦衣卫,这样他路上就不能出手。”何小云叮嘱张舟粥,张舟粥应了,跟着那两个官兵赶着巨汉跑入雨中。

    门洞里只剩下何小云一人。

    他叹气,“祝姑娘,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无人应声。

    “祝空空。”

    马车底窸窣一阵,一个身影窜出,翘着小脚坐在车上,祝金蟾头发扎好收进衣内,一身轻装便于活动,正拆包喜糖来吃,“有意思,死官差,你怎么会知道我藏在这儿,还有,你怎么猜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随口乱叫的。”何小云笑笑,迎上她鄙夷神色,“我只知道事情不会如此巧合,迎亲的队伍里必有古怪,只是试试能不能唤你出来。”然后将先前的猜想细细说了,“祝姑娘如何藏在车底,我倒是真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啊,我藏在那新郎官的蓑衣里,趁大家都注意花轿就溜进来。”祝金蟾晃头,瞧他就来气,“死官差,怎么,想抓我?”

    “想见你。”何小云笑容突然惨些,“我中毒已深,只剩百日可活,你是我此生最后一个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哼,花言巧语,还想骗本姑娘。”祝金蟾起身细细查验马车和车上货物,并无发现,鼓起脸来,偏头看他,见他神色认真,跳下车去,握他脉搏,“真的假的。”

    何小云内力运转,引毒攻心,脸上露了痛苦神色,祝金蟾感应脉象,心里突然难过起来,“你中的什么毒,我想法子给你解。”

    “到了淮安,也许有解药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自去淮安就是了,咱们毕竟不同路,身份有别,你你既然知道我是祝空空,我也不瞒你,我确实是为了偷大威镖局这次的宝物才来的,之前我偷听到十方商会魏红英说这趟镖里藏了东西,我想知道是什么。”祝金蟾想想,“这车里没有,等后面的镖车到了我再看看。”

    又窜回车上细细再看一遍,“这几样好像不是药材。硝石,硫磺,木炭,臭死了。”跳下车,“我走啦,你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祝姑娘。”轻声唤她。

    一个要死的人,总会有想放下的东西和想抓住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我已是而立之年,还是放不下十三年前接过的这对丑鸳鸯。”何小云从心口处掏出块帕子给她看,笑笑,“她叫习瓷,好像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像!”祝金蟾本想扭头不看,却不由得盯住他的双眼,他笑着,眼里却含了泪,心一软,开口唤了他的名字,“何小云”想劝他不必深情如此,突然生了念头,若他深情的人是我她叫习瓷,很像我?这句话温暖起来,哼,我自然比那个习瓷要更好看,更好,更招人喜欢,更招他喜欢。祝金蟾被何小云感染,本有些难过,想到这里却是心中偷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她丈夫很好,女儿也很好,不多想她了。”何小云默默闭眼笑,“祝姑娘,当我猜你可能是祝空空时,一宿未眠,我特别害怕你就是他,官贼终不两立,我会抓你回京。可如今你站在我的面前,告诉我你就是祝空空,是我要抓的人,我狠不下心抓你,我只能依旧很害怕,害怕你会再离开。”

    睁眼,祝金蟾还站在原地,微红着脸,“哼,怎么,本姑娘生的这般好看,你舍不得也正常。谅你也不敢抓我,那我就不走了,咱们一起去淮安。”